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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Before the Legend 7

这感觉似曾相识,接着他想到那是十几岁那会见到的事情,那个骑士躺在几根木条搭成的简易木架上,他们把他放在小广场上,他的腰部往下都是血,滴滴答答地在地上淌成一小块水洼,凯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什么,抬着架子的几个骑士歪歪斜斜地靠成一团,或是垂下眼睛或是看着别的什么地方。

 

亚瑟知道眼前这个人活不长了,他左下腹的位置开了个洞,那里绞着碎掉的衣服粘成暗红色的一片狼藉,牧师皱着眉头凑近看看,接着把手上拿着的玩意盖在骑士的外露的伤口上,那是一个铜碗,看样子价值不菲,现在却安静地呆在一具将死之人的身体上,覆盖着他可能会流出来的内脏。

 

接着他们开始唱起什么难懂的调子来了,白胡子的牧师喑喑哑哑地念了几句,周围的人断断续续地跟上。有谁贴心地捂住他的眼睛,又被他一手拨开。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就要被血淹死的人,骑士现在半个身子都浸在血里了,他大张着嘴巴像是缺水的鱼,伸出手向着天上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接着那只手被握住了,亚瑟看见年轻的女人在那个简陋脏污的木架前跪下,低头亲吻濒死之人的嘴唇,然后双手捧着骑士瘫软的手掌,用着在神龛前祈祷的姿势。

 

那天的晚钟低沉又迟缓,和着小广场上的血腥味让他心惊胆战,可女人跪在一具尸体前流着眼泪虔诚祈祷的光景,又让他生生移不开眼睛。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时候填满胸口的欣羡是什么了,因为他现在就躺在半湿的湖边洼地上,感受着肚子上的伤口随着一次次呼吸挤出所有的血液,没有人为他诵祷,没有人握他的手,更没有人能抬高他发晕的脑袋让他舒服一点。

 

这挺可笑的,亚瑟糊里糊涂地想,他没觉得自己是什么统一这片大陆的好人选,但至少坚信自己的最后总会是战场刀剑和马革裹尸,而不是像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女人在肚子上开了洞,又在这片让人毛骨悚然的湖水跟前慢慢等死。

 

他试图张嘴呼吸,却牵扯着下腹剧痛起来,他下意识地想缩起双腿,却被短暂的痉挛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女人不知道走了多久,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让他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

 

她把沾着血的刀子丢在地上,看着他慢慢倒下,然后像是极其不情愿又带着某种固执似的盯着他看,一会低声嘲笑,一会又极度困惑地皱起眉头。

 

“你到底有什么好呢”,他记得女巫一遍一遍地小声说,那些魔法气流在空气里噼啪作响,传达着宿主的愠怒。

 

而当他彻底在女巫面前捂着伤口缩成一团的时候,对方却又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倒抽一声冷气。他感受到平地而起的乱流,他熟悉那个,那是本属于梅林,而现在被女巫占有的魔法。

 

他听到跟随着那些不稳的气息一起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女人尖声叫着什么他听不懂的东西,接着钝痛袭击他的胃部让他干呕起来,而当他终于恢复一点清醒可以独享伤口的撕裂感的时候,女巫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也许后世的书文上会这样写道,注定成为阿尔比恩之王的亚瑟潘德拉贡,对把他养大的巫师动了不该动的歪心思,然后在自愿献上自己的嘴巴给对方使用之后,在一片闹鬼的湖水边被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捅了一刀,而他唯一的战绩,就只是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那个几秒钟后就被魔法治愈的小伤口。

 

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个有趣的故事,他摇晃着已经不怎么灵光的脑袋,试图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现在他的衣服下摆也像那个重伤的骑士一样变得湿哒哒了,血味熏得他想吐,他一手捂住下腹的伤口,不出意外地抓到一掌温热湿粘的东西,他试图不去想那可能是自己外露的内脏,混乱的思维又把那具尸体和那个铜碗拉进脑子,那些画面又让他咳嗽起来,而也许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麻痹,伤口的灼热感竟在渐渐减轻着。

 

这甚至让他用膝盖撑起了身体,他现在没觉得那么疼了,但眩晕感还在,而根据安东教给他们的,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向远离湖水,朝向森林的方向手脚并用一深一浅地走着,有些血迹已经开始半干粘在指缝,他知道自己不出十步就会再次倒下,然后就那么浸在泥水里,用着最可悲的样子在这里死去。可身体的本能支配着他的双腿,他眼也不眨地看向森林深处,好像一眼就能看见那间小木屋一样。

 

他不知道梅林是否还活着,那女人以耍弄他们为乐,她也许已经像对待他那样伤害了梅林,又或许是某种更加残酷的方式,这念头让他双膝一软,他用双手撑住自己,感受风渐渐吹干那些血块,梅林躺在一片血洼里的样子用一种真实到可怕的方式出现在眼前,让他不住乞求着让死亡来得更快一点。

 

可他竟然开始觉得视线清明起来,指尖的僵硬和麻痹感正在渐渐消失,他甚至开始感觉到手掌下泥土的触感来,而当亚瑟终于意识到伤口周围逐渐消失的疼痛并不是源于他所想的那种回光返照的时候,他错愕地发觉下腹竟开始传来那种伤口愈合时才有的发痒。

 

他七手八脚地剥开伤口周围碎裂的衣服,透过外翻的锁子甲查看那个可怖的致命伤,那里的皮肤肌理正在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粘连着,断裂的肌肉边缘像是活的,正用肉眼可见的生长速度渐渐覆盖住那个血红的缺口。

 

“只是一个简单的治疗咒语而已”

 

亚瑟目瞪口呆地站起身来,他的血还顺着裤腿淌着,肚子上那个伤口却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

 

这不合常理,所有与魔法有关的东西都不合常理。

 

当亚瑟弯腰拾起他的短剑时,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除了血液流失带来的眩晕,和经历这一切的困惑与恐慌。

 

心脏跳得厉害,而那可不是源于什么劫后余生的畅快。亚瑟的手还在抖,他没有给自己平复下来的时间,他在握紧了短剑之后向着森林跑去,即使身后的湖水中又像是有人在用那种审度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在在树丛中跌倒了几次,锁子甲在汗水的蒸腾下变得闷热起来,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跑得这么快,树枝划伤他的脸,刺痛叫醒他不清醒的头脑,他停在木屋前差点被自己急速的呼吸呛死,他急躁地一脚踢开那扇门,雾蒙蒙的月光一下子把半个屋子填满。

 

‘“梅林!”

 

他大叫了声,又被自己哑着的声音吓了一跳,没人回应,亚瑟闻到有些变重了的血腥味。他向屋里走了几步,地板在脚下吱呀作响,然后他听到一声懒洋洋的招呼。

 

“你吵醒我了”

 

梅林靠在最里面的墙角冲他嘟囔着,声音不大,半睁着眼睛像是才刚刚睡醒。

 

亚瑟愣住几秒,接着把短剑一把摔在地上,他一边扳起对方的肩膀一边大声吐着能想到的所有的脏字,梅林像是不舒服似的轻哼了声,接着按住了他试图掀起披风的手。

 

“我可不知道你骂谁呢”,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却还是带着固执说教的意味,“不过就别掀这玩意了,我这会可没穿衣服”

 

“我……我”,亚瑟瞬间挪开在对方身上的手,“我得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他语无伦次起来,放松下来的神经让他疼痛的脑袋轻松了点,却也提醒着他不久之前,在这间小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和梅林,超过底线的行为。

 

亚瑟支支吾吾地,接着用着训练时的反应速度迅速在对方身边一动不动地坐好,梅林安静地闭了会眼睛,又慢慢张开,他额角有汗,脸色也不算好,亚瑟看着,却抿抿嘴没有说话。

 

亚瑟这下才觉得口渴起来,确认对方安全之后的放松让他犯困,箍在身体上的锁子甲又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几下子脱下那玩意,然后暴躁地扔到一边,他揉揉汗湿的头发,然后发现梅林正靠在墙边,低着眼向他的下腹看着。

 

他下意识地捂住那一大块暗红色的血污,梅林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里,却没有问什么东西。

 

“这不是我的血”,他本能地撒着谎,“我想弄点吃的,就去抓了一只兔子,可那东西总是动来动去”,他摆出理所当眼的样子指指自己的肚子,“你看……”

 

可梅林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他把头转到亚瑟难以看见的那一面,亚瑟看见他的身体抖了抖,然后那股挥之不去的难闻的血腥味又渐渐把四周灌满。

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想到肚子上的致命伤在自己眼前快速愈合的样子,还有他那些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恢复能力。

 

“只是一个简单的治疗咒语而已”

 

那是从那个下午开始就存在于这句话之中的诡谲的扭曲感,亚瑟突然觉得他似乎忽略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可又无法一一讲清那是什么。

 

“梅林”,他决定问清楚,“那个下午,记得吗,我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那个下午,你到底……”

 

“我们为什么不说点别的呢”,梅林打断他,巫师把头转过来,刘海汗湿了一小撮。

 

别的,亚瑟暗自重复了一遍,他低下头不耐烦地揉着自己的衣服边,咒语,女巫,短剑,湖水,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脑子乱成一团,还能有什么别的,他想,除了他怕是会永远记在心里却死都不会讲出口的那档子事。

 

“我那会太粗暴了,抱歉。”,梅林小声说。

 

这下子有人替他讲出口了,亚瑟总算是明白了恼羞成怒是什么滋味。

 

“那只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应急手段”,他用着陈词滥调大声辩解道。

 

梅林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小会,接着又闭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亚瑟看到他的嘴角有些抽动,像是在强忍不适似的,他吃了一惊,那股没来由的脾气一下子消去了大半,他想着还是该检查下梅林的身体,对方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你不是撒谎的好手,从小就是”,梅林说,“你太容易被看穿了,你的心口不一是顽疾,对着讨厌的东西面无表情地不说一句话,对着喜欢的东西却永远不会说喜欢。”

 

亚瑟缩了缩,他不想用沉默来证明对方说的是正确的,却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干脆决定沉默到底。

 

“亚瑟”,梅林却不肯放过他,“你就不能别盯着那块愚蠢的地板吗”

 

他没应声,接着他听见梅林叹了口气,那声音颤颤巍巍的,让他有点心慌。

 

“我……活得比大部分人都久一些,大部分的时间,我只能看着自己的影子打发过去,我怕与人交谈,也怕认识他们,因为他们总会比我离开的早上那么一点,我会为他们难受,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对我抱有敌意。”

 

“可你总会让我束手无策”,巫师的声音又小了点,“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从前是,现在更是,你是个小鬼的时候,我可以敲打你的头,狠踢你的屁股,而现在你不再会做那些傻事,却开始用那种我不熟悉的眼神看着我,那让我不知所措”

 

“预言里可不会有这些的吧,我甚至开始对按部就班地执行它这件事感到后悔了,谁知道呢,预言这东西说到底总是不清不楚的。”

 

亚瑟快用手指把眼前那木板碾出一个坑洼了,梅林的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带来的那个可能性让我恐慌,我总是想试图去想清楚它……”

 

“可现在不是时候,不能是现在,我不该说这些的……”

 

亚瑟听见梅林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接着对方冷不防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臂被当做支撑似的紧紧抓住,亚瑟打了个冷战,握住他上臂的那只手带着什么潮湿粘稠的东西,而那股一直隐隐留着小屋中的血腥味被瞬间放大。

 

他竟然一直以为那是自己身上那些半干血迹的味道。

 

梅林的头从他的肩膀上垂了下去,亚瑟瞪大了眼睛看见巫师在自己腿上蜷缩起来,握住他的那只手渐渐滑下去,留下几道清晰可见的暗红色印记。

 

温热的,是血,梅林的血,他把手臂抬起在眼前死死盯着,心脏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按住自己不久之前还流血不止的下腹,某些可怕的真相呼之欲出,他听见一声滑稽的类似啜泣的声响,接着才发觉那是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

 

他攥着那件披风的一角,鲜红色的布料在夜里变得发暗,完美地掩盖住了上面沾染的大片血迹,现在他看到血腥味的来源了,梅林侧着身子,一只手紧紧按压着肚子,指缝间潺潺流出的东西,带走了亚瑟所剩无几的力气。

 

他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原原本本地出现在梅林身上。

 

“只是一个简单的治疗咒语而已”

 

他张开双手却不知道该碰哪里,梅林在躺在他身上忍着疼,他只觉得哪里都不敢碰,哪里都不能碰。

 

“别害怕”,他听见巫师细小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他的错。

 

 

                                               oOo

亚瑟擅长处理伤口,看他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在他们“无意间”推到他或是“不小心”在训练中用剑尖划伤他的时候,他迫不得已只能自己打扫残局,即使后来加拉哈德会帮他,高文会骂骂咧咧地帮他扯着绷带,那些伤口的从新鲜到结疤的每一种的疼痛感,划伤和刺伤愈合时间的不同,每一种药粉的味道,他都记得清楚。

 

他给梅林包扎的时候熟练又稳健,他把巫师平放在地板上,让他仰头躺着,他把衣料扯下来折成几小块,用力按着那个伤口止着血,即使他知道这效用不大,因为他没有伤药,没有干净的绷带,他需要清水,而现在离开就意味着要把梅林再次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不想那样做。

 

亚瑟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他开始在脑中理清所有的事情,然后试图寻找摆脱眼前这些的办法,他回忆着回城的路线,计算着背上梅林需要多久才能到达能给他们提供治疗的地方,那些东西一下子涌上他的脑子,又瞬间从杂乱无章变得有迹可循,极度的紧张反而让他清醒起来,他知道他现在就得行动。

 

“我见过比这更严重的”,他装模作样地大声说,“莱昂上次被抬回来的时候胸口塌了一半,他们说他被自己断掉的肋骨扎到了肺,那可挺吓人的,可一周之后我们就又在训练场上见到他了,听说他在受伤的第二天还在病床上和一个姑娘热吻来着”

 

这故事一半是编造,另一半是拙劣地添油加醋,梅林却心领神会地轻哼了一声。

 

“嗯……挺了不起的”

 

那声音小到让他听不见,梅林的皮肤像灰白的岩石,把指缝间的血红色衬得刺眼,亚瑟抱起他的时候没有费上多大力气,流失的血液像是带走了巫师大半的重量,让他轻得像个孩子。

 

亚瑟抱紧梅林的肩膀和腿弯,他想着这是一天中第二次用这种方式抱起对方了,他喜欢梅林缩在他怀里的样子,也喜欢这种几近亲昵的方式,他快速转动的脑子想到了许多事,他甚至想到了梅林在他怀里与他拥吻的样子,然后那些画面又瞬间变得一片模糊,接着他低下头,看见对方忍痛的眉眼和紧咬的下唇。

 

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梅林小小地痛呼着,那让亚瑟哆嗦起来,那种想要现在就用尽手边的一切伤害自己的念头又窜了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现在就那样做,可是他不能。

 

“你说树木会说话”,他乱七八糟地说着什么维持着梅林的意识,“那它们现在在说什么”

 

“它们在说……亚瑟潘德拉贡这会闻起来像是块臭掉的抹布”

 

梅林有气无力地回应着,亚瑟强迫自己笑出声来。

 

“这跟你的故事不相符,你说它们是森林里最年长最绅士的家伙”

 

“吟游诗人有许多故事……而它们多半都是胡扯的……”

 

他们从前是怎样相处的,他又是怎么对应梅林这种欠揍的回答的,亚瑟竭尽全力思考着,他试图用维持常态来安抚对方,却被自己颤抖的声线吓了一跳,因为梅林开始紧抓着他的衣服了,他听见对方齿缝间的吸气声。

 

“还有一百步,最多一百步!我看见塔尖了!有人在向我们招手呢!”

 

他高声撒着谎,梅林却没有应声。

 

巫师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方才紧攥着他的手松开搭在一边。

 

亚瑟停住脚步,接着向前奔跑起来,丛生的灌木挡住他的去路,他试图用脚踢开那些,又险些被掩藏在其中的藤蔓绊倒。

 

他跑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却还是层层层层叠叠的树木和氤氤氲氲的雾气,他开始怀疑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存在与自己梦境里面的东西了,然后他低头看见梅林的紧闭的眼睛。

 

没有什么梦境,只有就要因他而死的梅林,还有什么操蛋的亚瑟潘德拉贡。

 

那些冷静碎裂开来,他在急促的呼吸里抱紧了梅林,巫师的身体温热着,却几乎没了呼吸。

 

他在寂静的林间咒骂起来,对着自己,用着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

 

“这不是你的错”,谁在他脑子里说话,不是梅林的声音。

 

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有人穿过树丛走了过来,亚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那是他没见过的女孩,同梅林一样的黑色头发长及肩膀,宽额头上是用某种颜料染刻上的新月标记,她提着灰蓝色的裙摆,看起来与这片森林格格不入,又从容不迫得像是对这里无比熟悉。

 

亚瑟后退一步,女孩却迎了上来。她在亚瑟躲闪不及的时候伸手覆盖住梅林的额头。

 

“他正在死去”

 

她的语气像是在担忧相识多年的老友,亚瑟看着她撩开梅林汗湿的前发,一个念头在头脑中成型。

 

“你能救他?!”

 

他的声音由于疲惫和紧张变了调,女孩打量着他,犹豫地低下头。

 

“带回一个濒死的灵魂需要与之同等的代价,而我不能支付那个,我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痛苦,却不能一劳永逸。”

 

亚瑟看着她念出一句咒文,梅林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没有彻底清醒却像是有了一点意识似的轻哼起来,亚瑟感激地看着对方,他还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可他从那句话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

 

“同等的代价是什么,我可以……”

 

“你不行”,女孩打断他,接着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词,“未来的阿尔比恩之王,你不能冒这个险”

 

那个称呼瞬间点燃他的火气,像是要把所有糟糕到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归结到那个该死的称谓上一样,亚瑟大叫了出来。

 

“阿尔比恩之王,什么老掉牙的预言,你和梅林相信那个,我可不信,你现在看到了,你们口中的阿尔比恩之王就在你眼前,他是你们想象中的样子吗,他又有什么与众不同呢”,他向前一步,“我受够了被那个愚蠢的预言牵着鼻子走,告诉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救回他。”

 

“你在为不属于你的错误自责着”,黑发女孩焦急地接过话头,有些焦急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梅林的事情与你无关,这一切只是个可怕的巧合,你不该……”

 

“告诉我,怎样才能救回他。”

 

亚瑟打断她,然后重复着,他并不想这样逼迫一个淑女,可他不得不这样做,而对方看起来就要哭了。

 

“我不想梅林醒来之后看不到你”,她吸吸鼻子,“他会很伤心很伤心,毕竟他是那么喜欢你。”

 

那个词语让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亚瑟低头看着睡在怀里的人。

 

“他会忘了的”,他回答道,“用不了多久。”

 

 

                                              oOo

 

亚瑟讨厌那片湖水,而他现在又站在它面前了。

 

女孩停下脚步,亚瑟让梅林平躺在地上,他站在水边,周围又响起那些窃窃私语。

 

“那是我的同伴们,阿瓦隆的妖精在说话”,女孩连忙解释道,“他们没有恶意。”

 

而我已经听到过许多次了,亚瑟想,那么好像来自于湖水里的那些眼神也说得通了。

 

“阿瓦隆?这里的名字?”

 

女孩点点头,指向湖水对面看似不远处的被浓雾笼罩的小岛,“吟游诗人称它为来世与身后之地。”

 

那个名称似乎告诉了他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亚瑟一只脚踏进湖中,水瞬间灌满他的靴子。

 

“我需要在这里溺死对吗”

 

女孩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我讨厌你的用词”

 

亚瑟大笑了出来,一直以来堵塞住胸口的东西消失了,他拍拍女孩的头,对方矮他半个脑袋,瞪着泫然欲泣的眼睛死盯着他。

 

亚瑟转身向着湖水踏出一步,女孩抓住他的手臂。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你会死的”

 

亚瑟疑惑地看着她,好像答案早就存在与那里一样。

 

 

 

“我嫉妒梅林,我嫉妒他能遇见你”

 

他在走进湖水前听到女孩的声音。

 

“你不会的,我是他最大的麻烦。”

 

他大声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用力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

 

湖水没上他的脚踝,膝盖,腰腹,沙石在他脚下翻滚打滑,四周的声音变得噪杂刺耳,他不知道有多少来自那个世界的妖精在注视着他这场看似英勇无畏的自杀,他感受到湖水的流动,他知道再往前几步水就会覆盖住他的胸口,堵住他的口鼻,让他慢慢窒息。

 

“你会看好他的对吗?”

 

“在他好起来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亚瑟大喊着,女孩在身后回应着他。

 

他安心的长舒一口气,接着握紧拳头向前走去,夜晚的湖水不算冷,他却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溺死需要多久呢”

 

他小声自言自语。

 

“梅林又会记住我多久呢”

 

 

没有人回答,他看见对岸的浓雾渐渐延伸过来,他身处其中,四周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献祭一位国王,带回一位法师”

 

苍老男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在湖面上回响着,亚瑟笑笑。

 

“我并不是什么国王”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河床的沟壑瞬间吞没了他。

 

TBC

 

 

Notes:

最开始只是想小小的故事新编一下传说,不知道为啥成越写越长。

折腾亚瑟折腾得我鸡血又糟心啊,这文的走向已经像脱缰的野狗一样跑偏了

,对脱缰的野狗。(手动再见


 

2016-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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